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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【阅人卷】
1、人之情多矫，世之俗多伪，岂可信乎？子曰：“巧言、令色、足恭，左丘明耻之，丘亦耻之。”耻其匿怨而友人也。
【译】人间的情谊大多是装模作样，世间的俗事大多是虚情假意，又怎么能信呢？孔子说：“甜言蜜语、和颜悦色、毕恭毕敬的表现，在左丘明看来可耻，我也认为可耻。”可耻的，是他们心中藏着怨恨，表面却与他人要好的虚伪行径。
2、人者多欲，其性尚私。成事享其功，败事委其过，且圣人弗能逾者，概人之本然也。
【译】人的欲望多种多样，本性都是自私的。成功时享受功劳，失败时推脱过错，就连圣人都无法超脱这一点，这大概就是人性的本来面目吧。
3、多欲则贪，尚私则枉，其罪遂生。民之畏惩，吏之惧祸，或以敛行；但有机变，孰难料也。
【译】欲望太多会起贪念，极端自私会偏离事实，罪恶便由此产生。老百姓畏惧惩处，官吏恐遭祸患，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行为；一旦有了机缘变故，谁都无法预料接下来的事。
4、为害常因不察，致祸归于不忍。桓公溺臣，身死实哀；夫差存越，终丧其吴。亲无过父子，然广逆恒有；恩莫逾君臣，则莽奸弗绝。是以人心多诈，不可视其表；世事寡情，善者终无功。信人莫若信己，防人毋存幸念。此道不修，夫庸为智者乎？
【译】人之所以被迫害，常常是因为对他人缺乏深入的了解；之所以遭受祸患，往往是由于对他人心慈手软。齐桓公过分信赖他的臣子，最后却凄惨地死去，实在是令人悲哀；吴王夫差没有吞并越国，最后却导致吴国的灭亡；世上最亲密的关系莫过于父子，可是像杨广那样的逆子却一直都存在；世上最深厚的恩德莫过于君主和臣子，但是像王莽那样的奸臣却从未断绝。事实证明，人的内心藏着太多的欺骗，绝不能光看其外表；世间之事是无情的，做好事的人最后往往都是徒劳一场。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，时时刻刻防范别人，不要心存侥幸。如果不修习此道，一个人又怎么能变得有智慧？
二【事上卷】
1、为上者疑，为下者惧。上下背德，祸必兴焉。
【译】上级疑心越重，下级越是惶惶不可终日。上级和下级的心意不一致，祸事便会由此产生。
2、上者骄，安其心以顺。上者懮，去其患以忠。顺不避媚，忠不忌曲，虽为人诟亦不可少为也。上所予，自可取，生死于人，安能逆乎？是以智者善窥上意，愚者固持己见，福祸相异，咸于此耳。
【译】身居高位的人心高气傲，顺从他可使其心安；身居高位的人陷入忧虑，忠于他可使其免除忧患。顺从他的同时不回避献媚，献上忠心的同时不忌讳对规矩的无视，这样的事即使会遭人诋毁也绝不能少做。上面的人给了你什么，你自然都能获取，生死都由他来掌控，你又怎么敢违抗呢？因此，聪慧的人善于暗中猜度上头的心思，愚蠢的人只会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见解，他们福祸不同，都是源于这个原因。
3、人主莫喜强臣，臣下戒怀妄念。臣强则死，念妄则亡。周公尚畏焉，况他人乎？
【译】没有一个主子会喜欢能力过人的臣子，当臣子的必须戒除心中所有的非分之想。臣子权势过大会招致死祸，荒谬的想法会带来自己和他人的灭亡。周公姬旦尚且惧怕这些，何况其他人呢？
4、上无不智，臣无至贤。功归上，罪归己。戒惕弗弃，智勇弗显。虽至亲亦忍绝，纵为恶亦不让。诚如是也，非徒上宠，而又宠无衰矣。
【译】能做主子的人绝无不聪慧的，能做臣子的人绝无贤良至极的。功劳让给主子，罪过留给自己。戒备警惕之心绝不能丢弃，才智和勇敢绝不能显露。即使是最亲近的人，自己也必须忍心将其推上绝路，即使要使用恶毒的手段，也绝不避讳。如果真的做到这些，主子不但会对臣子宠爱有加，而且那份宠信丝毫不会衰减。
三【治下卷】
1、甘居人下者鲜。御之失谋，非犯，则篡耳。
【译】自愿处于下级的人很少。上级如果不能有计谋地管理下级，不是下级抵触上级，就是下级夺取上级的权力。
2、上无威，下生乱。威成于礼，恃以刑，失之纵。私勿与人，谋必辟。幸非一人，专固害。机心信隐，交接靡密，庶下者知威而畏也。
【译】上级没有威严，下级就会闹出祸事。威严由礼仪中树立，依赖于刑罚，如果放任不管，威严就会随之丧失。机密之事不要让其他人参与，若有其他参与谋划的人，一定要将之除掉。宠信不可全都施加在一个人的身上，让一个人专权一定会带来祸害。所有的心思一定要隐藏起来，与人交往不可过分亲密，下级感知到上级的威严后，自然会生出敬畏。
3、下附上以成志，上恃下以成名。下有所求，其心必进，迁之宜缓，速则满矣。上有所欲，其神若亲，礼下勿辞，拒者无助矣。
【译】下级依附上级才能成就志向，上级依靠下级才能取得功名。下级有追求的目标，他的野心自然会不断膨胀，提升他应该慢慢地来，太快的话，他立马就满足了。上级有求于下级，他的神态要亲切，对待下级要彬彬有礼，不可推辞，不这样做，就没有人会协助他。
4、人有所好，以好诱之无不取，人有所惧，以惧迫之无不纳。才可用者，非大害而隐忍。其不可制，果大材而亦诛。赏勿吝，以坠其志。罚适时，以警其心。恩威同施，才德相较，苟无功，得无天耶？
【译】以一个人喜好的东西引诱他，没有收服不了的；以一个人惧怕的东西胁迫他，没有不接受的。有才能可以供己使用的人，如果于己没有大的害处，要暗中容忍。如果该人不能被自己驯服，即使才能出众，也必须要杀掉他。不要吝惜赏赐，否则会消磨他们的意志。惩罚要适合时宜，以此警戒他们。恩惠与威严一并施行，才能与品德互相比较，如果这么做还收不到成效，莫非这就是天意？
四【控权卷】
1、权者，人莫离也。取之非易，守之尤艰；智不足弗得，谋有失竟患，死生事也。
【译】权力，是人们不可或缺的。获取权力不容易，保住权力更加艰难；欠缺智慧的人无法得到，谋略不当的人获得权力后会带来祸患，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。
2、假天用事，名之顺也。自绝于天，敌之罪也。民有其愚，权有其智。德之不昭，人所难附焉。
【译】借天意行事，名义上才符合正道。逆天而行，自作自受，这是敌人故意施加的罪名。让老百姓愚昧无知，这是掌权者的聪明之处。若不显示恩惠，人们就很难依从了。
3、乱世用能，平则去患。盛事惟忠，庸则自从。名可易，实必争；名实悖之，权之丧矣。嗜权逾命者，莫敢不为；权之弗让也，其求乃极。机为要，无机自毁；事可绝，人伦亦灭。利禄为羁，去其实害；赏以虚名，收其本心。若此为之，权无不得，亦无失也。
【译】混乱动荡的时代，要使用有能力的人，天下平定后，铲除他们以绝后患。大治时期只使用忠于自己的人，平庸无才的人最易掌握和归顺。名号可以改变，实权必须力争；名号有悖于实权，权力就丧失了。爱权力超过自己性命的人，没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；没有人会主动将权力让给别人，所以想要它的人往往无所不用其极。时机十分重要，时机不当就会自取灭亡；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，尊卑长幼也能狠心诛杀。用钱财爵禄来拢住他们，消除他们可能造成的实际危害；用虚假的名位来赏赐他们，收买他们的心（先招安，再封爵，最后架空）。如果这样行事，没有得不到的权力，自己也不会损失什么。
五【制敌卷】
1、人皆有敌也。敌者，利害相冲，死生弗容；未察之无以辨友，非制之无以成业。此大害也，必绝之。
【译】人人都有宿敌。敌人，是与他有利害冲突，生死不能兼容的人。不能认清敌人就无法分辨朋友，不能制伏敌人就不能成就事业，这是前进道路上最大的祸害，一定要根除它。
2、君子敌小人，亦小人也。小人友君子，亦君子也。名为虚，智者不计毁誉；利为上，愚者惟求良善。
【译】君子与小人为敌，他也变成了小人；小人与君子友善，他也变成了君子。名声是虚的，有智慧的人不会计较别人对自己的毁谤和赞誉；利益从来都是至高无上，愚蠢的人才会求取所谓的良善之心。
3、众之敌，未可谓吾敌；上之敌，虽吾友亦敌也。亲之故，不可道吾亲；刑之故，向吾亲亦弃也。惑敌于不觉，待时也。制敌于未动，先机也。构敌于为乱，不赦也。害敌于淫邪，不耻也。敌之大，无过不知；祸之烈，友敌为甚。使视人若寇，待亲如疏，接友逾仇，纵人之恶余，而避其害，何损焉？
【译】众人共同的敌人，不能说一定是我的敌人；上级的敌人，即使是我的朋友也要与之为敌。与亲属有关联的人，不能说就是我该亲近的人；与刑罚有关联的人，即使是我的亲人也要抛弃他们。在不知不觉中迷惑敌人，以等待时机。在敌人没有行动的时候制伏他，抢先占有有利时机。在人为的祸乱中诬陷敌人，这是令其不能被赦免的罪名。在淫秽邪恶之事上加害敌人，最能为其招致鄙视。
最大的敌人，莫过于不知道谁是敌人；最大的祸患，莫过于对敌人友善相向。假如把天下人看得像窃贼一样，对待亲人像陌生人一样，对待朋友的态度超过对仇人的态度，就算人们厌恶我，我却能免遭祸患，又有什么损失呢？
六【固荣卷】
1、荣宠有初，鲜有终者；吉凶无常，智者少祸。荣宠非命，谋之而后善；吉凶择人，慎之方消愆。
【译】显贵和宠幸有开始的时候，能保持到最后的就很少了；吉利和凶险反复无常，有智慧的人总能少生祸事。显贵和宠幸从来都不是命里就有，而是经过一番处心积虑的谋划后才能获得；吉利和凶险是选择人的，谨慎小心才能消灾免祸。
2、君命无违，荣之本也，智者舍身亦存续。后不乏人，荣之方久，贤者自苦亦惠嗣。官无定主，百变以悦其君。君有幸臣，无由亦须结纳。人孰无亲，罪人慎察其宗。人有贤愚，任人勿求过己。
【译】君主的命令不要违抗，这是显贵的根本，有智慧的人宁肯牺牲自己也要让显贵延续下去。后继始终有人，显贵才可持久，贤明的人情愿自己吃苦也要惠及后人。官位从来都没有固定的主人，臣子必须机智多变地取悦他的君主。君主都有宠幸的臣子，即使没有什么缘由，也必须和他们结交往来。人都有三亲六故，惩罚人的时候一定要仔细审查他的家族。人有贤明和愚蠢之别，任用人时，万万不能要求他们的才能高过自己。
3、荣所众羡，亦引众怨。示上以足，示下以惠，怨自削减。大仇必去，小人勿轻，祸不可伏。喜怒无踪，慎思及远，人所难图焉。
【译】显贵为众人所羡慕，也能引发众人的怨恨。对上级要表示心满意足，对下级要施以恩惠，怨恨自然就会减少。铲除强大的仇人，提防无耻小人，祸患就无法隐藏起来。喜悦和愤怒的心情不露踪迹，谨慎思考放眼远处，其他人就很难图谋自己了。
七【保身卷】
1、世之道，人不自害而人害也；人之道，人不恕己而自恕也。
【译】世间的道理，人们从不伤害自己，但总会被别人伤害；做人的道理，别人不原谅自己，但自己始终都能原谅自己。
2、君子惜名，小人爱身。好名羁行，重利无亏。名德不昭，毁谤无损其身；义仁莫名，奸邪不以为患。阳以赞人，置其难堪而不觉；阴以行私，攻其讳处而自存。
【译】君子爱惜名誉，小人爱惜自己。一个人喜好名誉，就会约束自身的行为，重视利益，自己就不会吃亏。不彰显名望和德行，诽谤就损害不到他本身的清誉；不彰显义气和仁德，奸诈邪恶的人就不会把他视为隐患。明面上夸赞他人，使对方于难堪的境地却不自知；背地里，攻击他最忌讳的点，自己也不会暴露出来。
3、庶人莫与官争，贵人不结人怨。弱则保命，不可作强；强则敛翼，休求尽善。罪己宜苛，人怜不致大害。责人勿厉，小惠或有大得。
【译】老百姓不要与官府争斗，富贵的人不要轻易和他人结下怨仇。身为弱者要保全性命，不能逞强显能；身为强者要收敛羽翼，不可求取完美无缺。责备自己时应该苛刻，使人怜悯自己就不会招致大的祸害。责罚他人不要过于严厉，小的恩惠有时能带来大的收获。
4、恶无定议，莫以恶为恶者显；善无定评，勿以善为善者安。自怜人怜，自弃人弃。心无滞碍，害不侵矣。
【译】恶没有固定的定义，不可将恶行认定为作恶之人的显著特征；善没有固定的评判标准，不可因为善行而认定为善之人应该平安。自己怜惜自己，别人才会怜惜，自己厌弃自己，别人自会厌弃。思想保持不停滞的状态，祸害之事就无法侵入。
八【察奸卷】
1、奸不自招，忠不自辩。奸者祸国，忠者祸身。
【译】奸臣不会自己招认，忠臣不会为自己辩解。奸臣损害国家，忠臣损害自身。
2、无智无以成奸，其智阴也。有善无以为奸，其知存也。
【译】没有智慧和谋略不能成为奸臣，因为奸臣的智谋都颇为阴险。心存良善不会成为奸臣，因为他们的良知没有泯灭。
3、智不逾奸，伐之莫胜；知不至大，奸者难拒。忠奸堪易也。上所用者，奸亦为忠；上所弃者，忠亦为奸。
【译】智谋若不能碾压奸臣，讨伐他就不能获胜；良知不深远广大，对奸臣就难以抗拒。忠臣和奸臣是可以相互转换的。君主任用信任的人，即使是奸臣也被视为忠臣；君主抛弃不用的人，即使是忠臣也被视为奸臣。
4、势变而人非，时迁而奸异，其名难恃，惟上堪恃耳。好恶生奸也。人之敌，非奸亦奸；人之友，其奸亦忠。
【译】时势变了人就不同，时间变了奸臣就有分别，忠奸的名号难以维持，只有以君主作为依仗。奸臣由众人的喜恶而生，众人的敌人，不是奸臣的也被视为奸臣；众人的朋友，是奸臣的也被视为忠臣。
5、道同方获其利，道异惟受其害。奸有益，人皆可为奸；忠致祸，人难为忠。奸众而忠寡，世之实也；言忠而恶奸，世之表也。
【译】道义相同才能从中获利，道义不同只能遭受损失。当奸臣有好处时，人们都可以成为奸臣；当忠臣招致祸患时，人们就很难成为忠臣。奸臣多而忠臣少，这是世间真实的状况；说自己是忠臣而厌恶奸臣，这是世间最普遍的表象。
6、惟上惟己，去表求实，奸者自见矣。
【译】献媚君主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，去除表象探求实质，奸臣自然就会显现出来。
九【谋划卷】
1、上不谋臣，下或不治；下不谋上，其身难晋；臣不谋僚，敌者勿去。官无恒友，祸存斯虚，势之所然，智者弗怠焉。料敌以远，须谋于今；去贼以尽，其谋无忌。欺君为大，加诸罪无可免；枉法不容，纵其为祸方惩。
【译】君主不用计谋统领臣子，有的臣子就无法被治理；臣子不用计谋对待君主，他们自身的官职就难以晋升；官员不用计谋对付同僚，他的敌人就无法被铲除。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，祸患常在片刻之间，这是形势的必然，有智慧的人对此绝不松懈。预料敌人到达远处，必须要在当下谋划；铲除贼人要达到全歼，他的谋划就不能有所忌讳。欺骗君主是大罪，即使把这个罪名强加在别人身上，他也不能幸免；破坏法律不能被宽容，放纵他，待到生出祸乱后再加以惩罚。
2、上谋臣以势，势不济者以术。下谋上以术，术有穷者以力。臣谋以智，智无及者以害。事贵密焉，不密祸己；行贵速焉，缓则人先。其功反罪，弥消其根；其言设缪，益增人厌。行之不辍，不亦无敌乎？
【译】君主依靠权势谋划臣子，势力衰弱的时候要凭借权术。臣子依靠权术谋划君主，权术穷尽的时候就凭借实力。臣子依靠智计谋划同僚，智计达不到的时候就凭借迫害。做事情贵在保守秘密，不能保守秘密，就祸及自身；行动贵在迅速快捷，缓慢拖拉就让别人占了先机。将他的功劳变成他的罪行，是彻底消灭他的根本；在他说过的话中捏造一个荒谬之处，这最能增加人们的厌恶。不断地像这样做下去，不也就没有敌人了吗？
十【问罪卷】
1、法之善恶，莫以文也，乃其行焉；刑之本哉，非罚罪也，乃明罪焉。
【译】法律的好坏，不在条文本身，而是它的执行；刑罚的根本，不在如何处罚，而是如何定罪。
2、人皆可罪，罪人须定其人。罪不自招，密而举之则显。上不容罪，无谕则待，有谕则逮。人辩乃常，审之勿悯，刑之非轻，无不招也。或以拒死，畏罪释耳。人无不党，罪一人可举其众；供必无缺，善修之毋违其真。事至此也，罪可成矣。
【译】人人都可以定罪他人，加罪于人前必须先确定对象。一个人的罪行通常不会自动暴露，密告并检举他就会让罪行显现出来。君主不会容忍犯罪，没有谕旨就耐心等待，有谕旨就马上逮捕。人们自辨无罪是正常的，审讯他们时绝不心存怜悯，刑罚他们时绝不手下留情，这么做没有不招认的。有的人因为拒不认罪被责打致死，这种情况可用畏罪自杀来解释说明。人没有不结党营私的，给一人定罪便可揭发出他的同伙；供状必须没有破绽，把被告的供状编撰修补使之看起来不违反真实情况。事情做到这一步，罪案就可以成立了。
3、人异而心异，择其弱者以攻之，其神必溃。
【译】人与人不同，思想也各有差异，选择他们的薄弱之处加以攻击，他们的精神就会崩溃。
4、身同而惧同，以其至畏而刑之，其人固屈。怜不可存，怜人者无证其忠。友宜重惩，援友者惟其害。
【译】人的身体都是一样的，也都害怕责罚，用最令他恐惧的东西对他动刑，他就一定会屈服。不可存有怜惜，怜惜别人的人并不能以此证明他的忠心。朋友应该从重惩处，帮助朋友的人只能给他自己招来祸害。
5、罪人或免人罪，难为亦为也。
【译】加罪于人或许能避免被人加罪，此事虽不容易，也要勉为其难。
十一【刑罚卷】
1、致人于死，莫逾构其反也；诱人以服，非刑之无得焉。刑有术，罚尚变，无所不施，人皆授首矣。
【译】置人于死地，没有比诬陷他谋反更能奏效的事；诱导人们服从，不刑罚他们就达不到目的。刑讯是讲究方法的，责罚贵在有所变化，只要施行的手段无所不用，人人都会伏法认罪。
2、智者畏祸，愚者惧刑；言以诛人，刑之极也。明者识时，顽者辩理；势以待人，罚之肇也。
【译】聪明的人畏惧祸事，愚蠢的人恐惧刑罚；用言语来杀人，这是刑罚中最高明的。聪明的人能认清当前的客观形势，愚顽的人却一味辩说有理与无理；看准形势对待他人，这是责罚者的出发点。
3、死之能受，痛之难忍，刑人取其不堪。士不耐辱，人患株亲，罚人伐其不甘。人不言罪，加其罪逾彼；证不可得，伪其证率真。刑有不及，陷无不至；不患罪无名，患上不疑也。
【译】死亡可以承受，痛苦难以忍耐，给人动刑时，选取他们绝不能忍受之事。读书人忍耐不了屈辱，人们都担心株连自己的亲人，责罚者要攻取他们的不情愿处。人们不承认有罪，就以比原本还大的罪名加害他；得不到证据时，把假的证据伪造得像真的一样。刑罚有做不到的地方，诬陷什么都可以做到；不要担心给人加罪没有名义，只担心君主没有猜疑之心。
4、人刑者非人也，罚人者非罚也。非人乃贱，非罚乃贵。贱则鱼肉，贵则生死。人之取舍，无乃得此乎？
【译】遭受刑罚的人会受到非人的待遇，用刑的人自己能避免惩罚。遭受非人的待遇会使自己显得低贱，不受惩罚会使自己显得高贵。低贱的人只能任人宰割，高贵的人则主宰他人的生死。人们对于选择的态度和行为，恐怕就是源于此吧？
十二【瓜蔓卷】
1、事不至大，无以惊人。案不及众，功之匪显。上以求安，下以邀宠，其冤固有，未可免也。
【译】事情不够大，就无法令人震惊。案件牵扯的人不够多，就无法显现执法人的功劳。君主用它来求取安定，臣子用它来邀功取宠，这其中一定存在冤情，那是不可避免的。
2、荣以荣人者荣，祸以祸人者祸。荣非己莫恃，祸惟他勿纵。罪无实者，他罪可代；恶无彰者，人恶以附。心之患者，置敌一党；情之怨者，陷其奸邪。
【译】真正的显贵，是能令他人也沾光的显贵，真正的祸患，是能使他人也致祸的祸患。不是自己争取来的显贵不要倚仗，只要是他人的祸患就不要放过。罪名没有实证，就用其它的罪名来替代；恶行没有显露，就用他人的恶行来依附。对于心头的隐患，把他诬指为是敌人的同伙；对于情感上怨恨的人，陷害他是奸诈邪恶的小人。
3、官之友，民之敌；亲之友，仇之敌，敌者无常也。荣之友，败之敌；贱之友，贵之敌，友者有时也。是以权不可废，废则失本，情不可滥，滥则人忌；人不可密，密则疑生；心不可托，托则祸伏。智者不招己害，能者寻隙求功。饵之以逮，事无悖矣。
【译】官吏的朋友，在以官吏为敌的百姓眼里便是帮凶；亲人的朋友，在和亲人有仇的人眼里便是敌人，可见敌人从来都是变化不定的。显贵时的朋友，败落时就是敌人；贫贱时的朋友，富贵时就是敌人，可见朋友从来都是暂时的。所以，权力不可废弃，一废弃就失掉了根本；同情心不可随便施予，太随便了就会招人忌恨；与人交往不能过于亲密，太亲密就会产生疑虑；心里话不能说出来，毫无保留就会潜藏祸患。有智慧的人不会为自己招来祸害，有能力的人靠寻找别人的污点以求取功劳。引诱他们上钩，再据此将他们逮捕，所有的事就都说得通了。